嬿婉今儿总觉得肩头老有股风,吹得她有点寒冷,即使在室内也依然如此。
可能是窗缝里头透出来的风吧。
她刚下了决心,与凌云彻断绝关系。他庸碌无为,也不为她们的以后着想,可这么多年的情谊总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解的。
嬿婉心头沉闷,这点小风也不在意了,她还得撑着笑脸给大阿哥,陪他练字读书。
进忠鬼魂的一只透明胳膊绕过嬿婉脖子,似要锁住她的喉咙,另一只手就支在嬿婉肩上,就这样随着嬿婉的走动在空中游动。
他琢磨一晚上才弄明白,自己在屏气凝神的时候可以触碰到分量较轻的物件儿。他也可以用手攀着别人,将自己挂在那人身上。
只不过素来听说的什么鬼魂附身,这是做不到的。
进忠也试着用手往别人身体里去伸,却有一种炙热的膜覆盖其全身,正抵制他的力气。
应当是一个灵魂有一个灵魂的居所吧,进忠心中了然。
那,他要是去见这时候的自己呢?
以后的灵魂碰上从前的肉体,也不知道能不能暂时回到世间。
不过,回来干嘛呢?
进忠不知道。
到了深夜,大阿哥终于睡去。进忠从没觉得,一个皇子能事多得让人心烦,钟粹宫里的人不用心伺候,所有贴身的活计都要嬿婉一个人来做。
真是团团转,转得进忠头都晕了。
深夜的寂静终于是属于小宫女一个人的了,嬿婉看着外头的月亮,眼里不禁流下了一滴泪水。
见到嬿婉这样脆弱而又可怜,进忠这已经死去了心脏,竟古怪地抽动起来。
像剁掉了头的泥鳅,奋力挣扎,为了再钻到什么地方去。
鬼魂用手指去触碰月光下的泪滴,一半挂在那细嫩无瑕的脸上,一半尚留存在那只清澈无害的眼睛里。